——我们,逃婚吧。

对话录·夜间列车

“我喜欢乘坐夜晚的列车。”
“嗯?”他弯起嘴角,手里冲洗着一个咖啡匙。
“你不喜欢吗?”我蜷在沙发的一角,脸颊贴着膝盖,悠闲地摇晃着身体。顺便打量着他。
“我?”他又挤了些洗洁精,他总是挤过多的洗洁精,“我没想过,我觉得就算日头很大,人少些也还好。”
“你不知道,”我努了努嘴,“就算是想象,日头很大的时候,我也能从某个视角看到父亲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与偶遇的朋友交谈。”
他洗匙子的手顿了顿,“喂,你能明白那种感觉?”
我仰起脸看他。我想,从他的角度必不知道我看着他。
“拂晓前,列车正巧经过一个山谷中的小小、旧旧站台。”
“唔,”我补充道,“是初春正冷时候的灰色站台吧?”
他把小匙丢出一声脆响,我抬眼看时银色的咖啡匙在流理台上新买的不锈钢收纳筐里闪着太阳的光。
“对,就是那样的站台。不知哪个年代建好的,反正顶棚斑驳,支柱的木头是棕红色,地面的缝隙里还长着细细的小草。”
“唔,总觉得迎春花快要在站台边开了啊。”我吃吃地笑起来,“你在列车上,在卧铺边的单人坐上刚刚苏醒,想要拉开窗帘吧。”
他又弯出一个笑意,我说什么来着,他过于适合这个房间,远比屋主我。
“我的话,虽然不舍,但还是很想离开这个站台。”我又把脸埋到膝盖间,不合时宜地补充道。
他把手擦干,窝在了我旁边。
“你干嘛?”当一个人出其不意坐在身边的时候,会带来“气氛”。我总这么觉得。每当他忽然靠近我,这种感觉就会出现。或许是他带来的温度,或许是他站起坐下带起的风,甚至或者是他羊毛衫的味道。
“我歇一会儿。”他说。倒在一个靠垫上,看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
“你又在为细微的某事道歉了。”
“那本来是个生机勃勃、早春的车站。本有鸟鸣、清风。我却想要离开。在你本来享受着那个车站突如其来的美妙时。”
我向后仰,倒在后面的靠背上,眯起眼看他。
他把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失笑。
“你笑什么。”我的自我厌恶突然消散了。大约是被他笑的。
他笑得弓起身来,把抱枕紧紧地压在腹部。啊,他抱着的是那个橙黄色的抱枕,我总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灰色亚麻沙发一对橙色的抱枕。
“当然得尽快离开,”他终于平息了,“那种美妙的陌生感最好只有一瞬,久了恐怕将你逼疯。”
“唔。”我有些高兴起来。
“哎,车站真的是奇妙的地方。”我舒了一口气,重拾了话题,“那种裹挟感。”
“嗯,”他把另一个橙黄抱枕捡起来堆在我身边,在一堆抱枕里试着午睡。听着呢,请继续。
“尤其是夜晚的车站,橙黄的灯光把人照成波普剪影。站台小贩的玻璃推车装着劣质品牌的商品。卤制的肉类不知是否新鲜。大家等着什么。”
“等着什么呢。”他喃喃。
“对啊。”他睡着了,安然自在,我随手抓起一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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